西米老师

西米老师

■作者：谢菊秋

　　看到第176期《721矿游子》报上刊登的矿友陈学忠写的诗歌《西米老师》时，我当时心里很是奇怪，“怎么还有一个跟我老乡一样叫法的人啊！”看着看着，我的双眼模糊了，泪水突然间聚集到了眼眶里，我没想到陈学忠所写的“西米老师”和我认识的“西米老师”是同一个人。更没想到一个仅小学在西米老师班里上过课的学生，几十年后还念念不忘自己走进校门后遇到的第一位启蒙老师。诗歌虽然不长，但字里行间我看到了学生对自己老师的那种尊敬与爱戴。我为西米老师感到高兴和幸福！为西米老师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自豪，西米老师在天有灵也会深深地感到幸福和欣慰的。　　我把陈学忠矿友的这段诗歌反复看了几遍，西米老师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一个满脸温柔笑容的西米老师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认识西米老师是在1965年的10月份，我们家从莲塘搬到了古城，西米老师就住在我们这个新家的对门，我当时不知怎么称呼新的邻居们，有人就跟我介绍了：你家对门是张奶奶家，她儿媳妇大家都叫她西米，你就叫她西米阿姨吧。那时西米老师还没到学校任教，后来我才知道西米阿姨姓“粟”，名字叫粟月华。她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初的高中毕业生，与50年代末中专毕业来到矿里基建处搞测量的张振华叔叔成家后从老家长沙来到了矿里，成了一名职工家属。听说刚来时有人问她姓什么，她写出来有人不认识，有人觉得这个字念起来有点绕口，就说干脆把这个字分开来叫你“西米”吧。粟阿姨是个通达融合的人，听邻居这样说她笑笑表示接受，就这样大人小孩都开始叫她“西米”了。那时的西米阿姨是多么的年青啊！两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直抵腰间，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说起话来爽朗明快，家里种菜、劈柴的力气活基本上都是她承包了。其他家务事她也是干个不停，和婆婆张奶奶之间也相处得如母女般亲热。从没见到她们有过红脸说过重话。　　那时很多职工家属都在水塔山下的那片荒地上开垦了菜园，一是填补经济上的紧张，二是给自己找点活干，不至于荒废了一身的力气。那时西米阿姨家是四口人，只有张叔叔一个人拿工资，1967年又增加了二女儿。西米阿姨来到矿里后也开垦了自己的菜地，各种时令蔬菜种了不少，每天都要在菜地上忙活半天。邻居们都说：西米真能干，也能吃苦，干力气活跟个男同志一样。有时邻居也替西米阿姨抱不平：“老张怎么也不帮着干掉一点，劈柴、种地都是西米一个人干。”西米阿姨则觉得爱人一天工作下来已够辛苦，回到家里就该好好休息轻松一下了。　　大概是在1969年前后，一场不幸降临到了西米阿姨家，那时张叔也跟一些机关的人一样被下放到了井下，他被下放到山南工区当了一名井下工。我们楼门里还有顾老师的爱人林子柏叔叔也是下放到了山南井下当了矿工。　　就在西米阿姨怀着老三即将临盆的前几天突然传来消息，张叔在井下出事了，掉入了漏斗里。送到医院在抢救，矿里从省城请来了专家进行救治。后来总算救过来了，但张叔叔的腰再也挺不直了，一截不锈钢植入了腰间，撑起了身体，但无法承受重力了。在这样的灾祸降临时，西米阿姨选择了坚强，悲伤过后她沉着地给在家乡的妹妹发去了电报，让她来帮她一把，因她即将临盆不可能照顾得了这个家，婆婆年岁已大，唯一的独子遭此重创更是心力交瘁。　　那几天她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痛苦与压力，跑医院看望爱人，安排家里两个还小的女儿及婆婆一日三餐的吃喝，在妹妹要到达的那个夜晚又独自挺着大肚子到火车站接妹妹。当邻居们知道后都责怪她怎么不跟我们讲一声，有的事我们可以帮你去做的。她温柔地说：“我能做得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再找大家帮忙。”　　就这样，她挺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妹妹到后的第三天，她的儿子出世了。她一共生育了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儿子的出生对她们一家来说是个大喜事，尤其是张奶奶，年轻时就守寡拉扯大了一儿一女，早就盼着能有一个孙子。孙子的出世给这个遭遇不幸的家庭带来了安慰，带来了喜悦。这以后西米阿姨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但她毫无怨言地撑起了这个家。　　70年代初一部分职工家属走上了教师岗位，成了代课老师，西米阿姨也被选进了代课老师的队伍，她很珍惜这份工作，认真教学，认真备课，对她的学生们也很关爱，大人小孩也都亲切地叫她为“西米老师”。　　1985年，我们的孩子也到了上学年龄了，这时我们的小家庭又凑巧和西米阿姨家成了隔壁邻居，有老邻居跟我讲：“西米教学教得不错，你们可以跟她讲一下，让小孩到她教的班里嘛，这样也可以给你孩子更多的照顾。”我听了一开始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准备到时跟西米阿姨去打个招呼，应该不成问题。　　西米阿姨可能知道了我们的想法，一天我下班回来，西米阿姨正在厨房干活，听到声音把我叫到厨房说：“你们的孩子要上学了，本来我们都是熟人，到我教的班里可能觉得有个照顾更好，但我觉得这样可能对孩子的学习和成长不好，因为我们是熟人，孩子可能在心里就会没有那种对老师的感觉，还会把我当邻居，我说的话也会起不到老师的作用，我觉得你们的孩子到其他原不认识的老师班里更好些。当然不在我的班里，平时我也会关注他的，你们不用担心，其他几个班的老师也都是很好的。”我听了觉得西米老师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孩子上学时我们没去找任何老师和熟人，我知道那时的几个一年级的任课老师和班主任老师都是不错的，不论分到那个老师班里我们都没意见。　　孩子报名的那天我们没有到场，是托邻居上高中的孩子帮带去报名的。后来分到了许老师的班里。第一天上课回来我问孩子上课怎么样，孩子告诉我：上课很好玩，老师上课都跟讲故事一样，很好听的。我听了心里感到很踏实，知道老师不错，一来就让孩子喜欢上了。孩子只要喜欢上了老师就会努力按老师的指导去学习的。我也很感激西米老师的诚恳和直率。　　1988年初，我们调离了721矿，临离开矿里的那个春节，西米老师请我们一家到她家去吃了一顿饭，这是一顿离别的饭，春节期间，餐桌上大都是鸡鸭鱼肉，她家也一样，因为是请我们吃饭，菜就上得更丰盛些。她的二女儿还摸准了我的口味，开饭前拿个小碗从坛子里夹出一碗西米阿姨腌制的辣萝卜干来放到我的面前。这种湖南式的辣萝卜是我很喜欢的。我们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本来我们就相处得跟一家人一样。春节后没几天我们就离开了721矿，也离开了西米老师。　　在我们离开721矿后不太久的时间里，矿里老邻居传来消息：西米走了，这走得太突然了。在我们的眼里西米阿姨是个身体很棒的人，平时极少生病。我印象里西米阿姨只有过一次生病，那时他家也跟很多矿里人一样做了几样家具，然后自己在家油漆，西米阿姨对油漆过敏，引起不舒服生病了，其他就没见她生过病，这怎么会突然走了呢？从邻居那里我得到消息：她太大意了，其实在早两年矿里体检时她身体就出现了疑问，矿医院通知她到省城去作进一步检查化验，她觉得家里和工作都走不开，再一个自己一直没有过什么大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没想到几年后感觉不好时已是癌症晚期。一个原本强健的人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心爱的学生，离开了她所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每当我想起721的老熟人时西米老师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没想到她的学生们也一直把她记在心上。我很感激陈学忠，几十年了仍没忘记自己的启蒙老师。　　正像陈学忠在诗歌里说的一样：如今，只要遇到“粟”字，第一时间我也就会想起西米老师，就会在脑海中出现她那微笑的面容。西米老师虽只是上万职工家属中的普通一员，但就是这上万的普通一员曾经共同撑起了721矿的一片天地。@原文刊载于第178期《721矿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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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米老师全家福，前排左一为西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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